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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专家观点】罗长远:外资进出中国的情况及对策

  发布日期:2015-11-20  浏览次数:

资本抽离主要体现为证券投资,特别是其他投资从中国离开,这其中就包括所谓的“热钱”。而更能体现经济基本面的直接投资,从整体上看,依然处在上升的态势之中。对中国来说,新资本进入放缓和原有资本撤离加速的背后,可能体现了国际资本流向东南亚国家的事实。

一、话题缘起

近一个时期,有关“外资加速撤离中国”的话题不断发酵。官方新近发布的相关统计数据引起了人们的极大关注:

首先,外汇储备快速缩水。国家外汇管理局提供的数据显示,2014年6月,中国外汇储备达到历史新高,为39932.13亿美元。此后,外汇储备几乎逐月下降,截至2015年9月,外汇储备降至35141.20亿美元,缩水额度达4790.93亿美元,是2014年6月外汇储备的12%。在如此短的时间内,外汇储备发生如此大的变化,资本的抽离很可能是一个原因。

其次,资本和金融账户连续逆差。国家外汇管理局提供的数据显示,从1998年第一季度到2015年第二季度,一共70个季度,其中,资本和金融账户(不含储备资产)出现负值的一共21个季度。而从2014年第二季度到2015年第二季度,连续五个季度出现负值,这是前所未有的。

第三,中国首次成为净资本输出国。中国自身资本输出规模快速扩大。UNCTAD(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)提供的数据显示,在2014年,中国超越美国,成为世界上吸收FDI(境外直接投资)最多的国家。而依据商务部资料,在2014年,中国首次成为资本的净输出国。中国的实际对外投资已经超过利用外资的规模,幅度大概是200亿美元。

二、事实与真相

上述数据只是反映了资本流动的大环境,而并非是资本流动本身的度量。在这一部分,我们从多个角度对资本流动进行度量,对“外资撤离中国”的论断做出评价。

首先,哪些资本从中国撤离?根据国家外汇管理局提供的数据,中国资本和金融账户(不含储备资产)在2015年上半年的逆差达到1259亿美元,其中,第一季度逆差983亿美元,第二季度逆差276亿美元。在该账户最主要的三个科目中,直接投资顺差920亿美元,同比增长1%;证券投资逆差241亿美元,而去年同期顺差369亿美元;其他投资逆差1931亿美元,同比扩大2.7倍,是整个资本和金融账户(含储备资产)逆差规模的3.3倍。

很显然,资本抽离主要体现为证券投资,特别是其他投资从中国离开,这其中就包括所谓的“热钱”。而更能体现经济基本面的直接投资,从整体上看,依然处在上升的态势之中。

其次,外资撤离加快还是进入放缓?对应经济基本面,我们接下来把资本流动的范围局限于直接投资。从外商对中国的直接投资来看,在2005年到2014年的十年期间,新FDI流入的增速年均达到21%,而原有FDI撤离的速度达到39%。具体来讲,情况又不太一样:在2005年到2008年的四年间,新FDI流入的增速年均达到30%,而原有FDI撤离的速度达到23%;而在2011年到2014年的四年间,新流入FDI的增速年均达到10%,原有FDI撤离的速度则达到47%。

很显然,近年来,原有FDI撤离的速度超过了新FDI进入的速度。尤其值得注意的是,在2010年到2014年这五年期间,原有FDI撤离的规模与新FDI流入的规模之比一路上扬,从8.18%、10.85%、11.42%、15.46%到23.86%。

第三,什么投资者离开中国了?中国是世界最重要的投资目的地之一,但其投资来源地却一直比较集中,中国香港、台湾地区以及日本、韩国、新加坡、美国、德国、法国、英国和荷兰是十个最重要的投资来源地。在2013年,它们对中国内地投资占中国所吸纳外资的比重是91.11%。来自这十个国家或地区的外资情况,决定了整个中国所能吸纳的外资规模。

为考察到底是哪些投资者离开了中国,我们利用商务部的资料,就2015年1月到7月和2014年同期的情况作了一个对比。在2014年1月到7月,位居前十的投资来源地依次是中国香港、新加坡、中国台湾、韩国、日本、美国、德国、英国、法国和荷兰。在2015年1月到7月,除了荷兰被中国澳门取代之外,其他来源地的位次几乎没有变化。不过,就投资规模来看:中国香港的投资比去年同期增加了71.5亿美元;新加坡则减少了1.5亿美元;韩国减少了2.2亿美元;中国台湾减少了7.5亿美元;日本减少了7.2亿美元;美国减少了5.3亿美元;德国减少了0.8亿美元;法国增加了3.6亿美元;英国增加了0.2亿美元;荷兰跌出了前十大的名单。

在2015年1月到7月,中国实际利用外商直接投资766.3亿美元,比去年同期增加了54.9亿美元,而香港一地就增加了71.5亿美元。这意味着,来自其他地方的外商直接投资减少了。特别是,主要投资来源地的投资均有所下降,降幅最大的是中国台湾、日本和美国。

第四,投资者从哪些地区离开了?依据《中国统计年鉴》,我们可以看到外资的区域进入情况。在东部地区,在2008年以前,几乎所有省份外商投资企业户数都呈现上升态势,但在2008年及以后,多数省份的外商投资企业户数都呈下降态势。东部总体上,外商投资企业户数依然呈上升势头,但与2008年超过40%的增长相比,势头已大幅放缓。在中部地区,2008年以前,几乎所有省份外商投资企业户数都呈上升态势,但在2008年及以后,吉林、山西、湖北和江西的外商投资企业户数保持稳定,而其余省份都呈下降态势。中部总体上,外商投资企业户数在2010年达到50145户的峰值后一路下滑,到2013年只有46589户,下降了3556户。在西部地区,在2008年以前,几乎所有省份的外商投资企业户数都呈上升态势,但在2008年以后,多数省份的外商投资企业户数或持平或下降。西部总体上,外商投资企业户数在2010年达到42203户的峰值之后一路下滑,到2013年只有37945户,减少了4258户。

总的来看,外商投资企业入驻在2008到2010年间达到峰值,在那之后,增速放缓甚至转为下滑。尤其令人吃惊的是,从企业户数来看,在中部和西部地区,甚至出现了外资的抽离。

第五,投资者从哪些行业离开了?依据《中国统计年鉴》,我们也可以获得外资的行业分布信息。在2005年,FDI的行业分布如下:农业占1.2%;矿业占0.6%;制造业占70%;服务业占27.8%。到2013年,FDI的行业分布如下:农业占1.5%;矿业占0.3%;制造业占38.7%;服务业占59.4%。与2005年相比,到2013年,制造业的FDI占比缩水一半,而服务业的FDI占比则增加了一倍。

更为重要的是,在2011年制造业的FDI达到峰值521亿美元之后,它所吸纳的FDI一路下降,到 2013年只有456亿美元,而到2014年则只有399亿美元。与此同时,服务业的FDI则一路上扬。因而,在制造业和服务业所吸纳的FDI的占比此消彼长的背后,还反映了制造业吸纳的FDI绝对减少的事实。

第六,投资者离开中国后去哪里了?利用UNCTAD的《世界投资报告2015》,我们可以初步把握外资离开中国后可能的去处。依赖这一资料,我们计算了2011到2014年间,中国和代表性国家(地区)FDI流入增速的相关系数。结果表明:中国与美国、欧盟、日本是正相关的;中国与韩国是弱负相关的;中国内地与香港、台湾地区是正相关的;中国与东欧11国是正相关的;中国与拉美和加勒比是正相关的,与其中的南美地区也是正相关的;中国与印度、孟加拉国是正相关的;中国与东南亚国家整体却是负相关的(相关系数-0.88),其中,尤其以与新加坡、泰国和越南的负相关最为突出。

这显示,对中国来说,新资本进入放缓和原有资本撤离加速的背后,可能体现了国际资本流向东南亚国家的事实。

三、对策与建议

以上,我们就外资撤离中国的缘起以及外资撤离中国的事实进行了考察,下面我们提出有针对性的政策建议。

首先,妥善运用宏观经济政策,稳定外来投资者的心理预期。有关外资撤离的话题,在很大程度上,与证券投资和其他投资近期快速离开中国有关。与直接投资不同,证券投资和其他投资更在意短期收益,有一定的投机性。随着金融行业对外开放的深入,证券投资和其他投资进出中国将成为“新常态”。政府部门要妥善运用宏观经济政策,稳定投资者的心理预期。上半年股市“高台跳水”,以及随之而来的外资抽离,与决策部门政策导向、效果评估等方面存在偏误有莫大的关系。

其次,积极推动双边投资协定的谈判,提升美国和欧盟的投资规模。中国是世界最重要的投资目的地之一,但是来自欧美发达国家的外资始终是有限的。亚洲近邻看重中国作为出口加工平台的优势,而欧美国家更在意中国的市场潜力和规模。但问题是,随着中国从一个低收入国家成长为一个中高收入国家,欧美发达国家对中国的投资规模并没有相应地提高。欧美外资在意的可能不仅仅是市场,还包括知识产权、市场环境等因素。为此,要积极推动中美和中欧双边投资协定的谈判,大力改善中国的“软”环境。

第三,优化区域经济政策,引导外资向中西部转移。在中国,并未出现外资由东部向中西部转移的明显趋势,相反,发生了企业从中西部撤离的情况。尽管内地有劳动力成本低廉的优势,但是运输成本高和发展水平滞后,抑制了外资的流入。中国是一个幅员辽阔但发展程度非常不一致的国家,政府部门在设计政策时,要尊重地区差异,允许地方在政策设计上有相当的灵活性和自主性,避免政策的“一刀切”。一个发展不平衡的大国,任何经济政策在本质上同时也应该是区域经济政策。

第四,适时调整法律、规章和制度,再现制造业外资的繁荣。外资在中国的行业分布,不单单是制造业比重下降的问题,更重要的是,制造业外资绝对规模下降的问题。为此,中国要调整法律、规章和制度,促使制造业再次成为投资的热点。当下,工资快速上涨成为抑制制造业领域外资进入的重要因素。实际上,通过制度层面的改革(如计划生育、户籍、退休等),中国依然可以保持劳动力的禀赋优势。另外,2007年在经济过热时期通过的三部法律,如新的《劳动合同法》、新的《企业所得税法》、《反垄断法》等要适时地加以修订,为制造业的外资繁荣创造条件。

第五,进一步扩大开放,拓展服务业领域的外资进入。中国服务业的外资利用是滞后的,结构也不合理。UNCTAD提供的数据显示,2012年在世界范围内,从存量来看,63%的FDI聚集在服务业,而26%的FDI聚集在制造业。而中国,即使到了2013年,从当年实际使用的FDI来看,服务业所占的比重刚刚接近60%,制造业所占的比重仍然接近40%。在服务业中,在2013年,高居榜首的是房地产(41%),其次是批发零售、租赁和商务服务、交通运输、仓储和邮政,以及信息传输、计算机服务和软件,这四个行业所吸纳的FDI占整个服务业的80%以上。房地产业也一直是服务业中吸纳FDI最多的行业,而金融业吸纳的FDI却仅仅只有3.3%。形成对照的是,2013年,在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存量中,制造业和服务业所占的比重分别是6%和76%。在服务业中,金融业所占的比重却达到了18%。总的来说,中国服务业尤其是金融业对外资的开放,需要迈出更大的步伐。

第六,深化中国和东盟一体化进程,促进贸易和投资在这一区域的良性流动。东盟是中国的第三大贸易伙伴,中国是东盟的第一大贸易伙伴。东盟也是中国最重要的海外投资目的地之一。目前,在中国和东盟之间:就贸易而言,中国处在顺差的地位;就投资而言,新加坡一直是中国主要的投资来源地,新加坡对华投资的规模远远超出了中国对新加坡的投资规模,印尼、泰国和越南排在新加坡之后,是中国在东盟主要的投资目的地,不过中国对这些国家的投资远远超出了这些国家对中国的投资。

为促进中国和东盟之间贸易和投资的良性流动,中国和东盟要深化一体化进程,形成更为互补的分工格局。为此,中国应与东盟协力推进两项工作:一是,中国和东盟自贸区升级。2014年8月,中国和东盟正式就中国-东盟自贸区升级展开谈判,当年9月和2015年2月,双方先后举行了两轮会谈,谈判取得了显著进展。二是,进行有中国和东盟参加的RCEP(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)谈判。在TPP(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)已达成的背景下,中国要积极地推动中日韩、东盟十国和印澳新等十六国参加的自贸协定的达成。

通过中国和东盟自贸区升级以及早日谈成RCEP,中国和东盟有望形成更为合理的价值链分工体系,避免双方在贸易和投资领域的“零和博弈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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