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9月28日举行的纪念恢复高考40周年暨复旦大学77-78级校友返校主题大会上,77级经济系朱民校友分享人生感悟。
朱民
77级经济系校友
感谢复旦组织这个活动,使我们有机会又一次回到复旦,见到我们尊敬的老师,见到多年不见的同学,特别感谢。
四十年前当我走进复旦校门的时候,只有初二的学历,有十年的工人经历,那时候我已经当了十年的搬运工人。那一年我23岁,所以我走进复旦的时候,我是怀着忐忑和不安。我是个初二的学历,加十年社会底层挣扎的复杂的经历,走进了复旦,不知道未来是什么,复旦改变了我人生,给了我理想,给了我知识,给了我人生的信仰,给了我那么多的关爱,四十年以后重新回到复旦,感谢复旦。是复旦给了我所有的一切,所以今天我的题目叫感恩复旦四十年。
感恩复旦,复旦给了我们更好的老师,老师不断教我们知识,更多教我们方法论,给了我们人生的信念,给了我们成长的方向。
经济系最害怕读《资本论》,厚厚三卷要背下来不容易,张薰华老师,用他的圈圈论,把《资本论》很精美,几乎是完美给我们解释出来。用辩证逻辑完全展示资本论的美,那个时候记得在床边用三个大纸,写着张薰华老师的三个大圈圈。资本论完了,张薰华老师,教会了我辩证思维方式。
吴斐丹老师教我们经济学术史,他身体差,有时候缺课,把我叫到他的家里,跟我讲学经济学,要知道这个理论的前源后因,知道这个理论产生当时的时代背景,才知道自己学的是什么。这一点,深深的印在我的脑中。
当时陈观烈老师教货币银行学里面讲货币乘数理论,央行发布对货币乘数,我们对此争议,乘数怎么出来的,所有人不知道。货币银行学是刚刚开始的学科,陈老师是哈佛的学生,他在芝加哥住在高楼,夏天的风吹过来,他跟我讲乘数是考虑货币政策的传导机制。我一下子明白了,他点出了理论到实践过程的传导,四十年过去了,今天我们在讲货币学的时候,还在考虑,还在讲传导机制的问题。所以这些方法论,形成了我的思维方式。
复旦老师更多的是人格魅力,蒋学模老师当时让我留在社会学政治经济学教研室,他跟我说改革要开放,让市场发挥更多的作用,但是秉承社会主义原则,两者在一起是巨大的空间,无数的创新合作。你留下来,留校第一年,他亲笔给我写的推荐信到北京见吴敬琏,见经济学界的前辈,去复印马列所摄影的,英文关于社会学、政治经济学的原著,搬回复旦,蒋学模主持,我来讲,讲这些翻译书,讲国外新的先进的思想。
1998年回到复旦,第一次见到蒋老师,蒋老师特别高兴,从口袋掏出破旧的信封,他说朱民特别高兴你回来了。当年我们说社会经济学,确实很多题目要攻破。这是我们当年编写留下的稿费421.92元,整整给你保留15年。
我们都知道洪文达经历了很多坎坷的人生,不公平的待遇。在图书馆度过了无数个日子,在跟我他相处得日子里,从来没有见过他抱怨一分钟的过去,他永远看到了未来,鼓励我们向前走。1990年去美国访问,找到了我跟我讲国内形势。1995年在美国访问,住我家跟我讲改革开放的形势动员我回来。他说中国的改革,前景一片良好,需要人才,需要你们,需要你这样的人才,必须回去,别无选择。三个月以后,我回国了。
这就是复旦的老师,六个月以前,我回复旦看望老系主任张薰华老师,还是那熟悉的感觉、还是三十五年住的地方。三十年前向张薰华老师告别的时候,坐的椅子,用的桌子,还在那边没有任何的变化。我大为惊讶,但是他没有讲生活的事儿,90岁的高龄,跟我讲做人格的研究。
他说朱民看到你成长,这些年来你寄给我每年新年卡片,他都保留了。多年给他寄的卡片,他一张一张保留,这是老师对学生的爱,这就是复旦,感恩复旦四十年。
感恩复旦,复旦给了我最好的同学和伙伴,那是何等充满活力的年代。
宿舍有一个同学韩云学的是经济,喜欢的是文学。每天晚上11点熄灯以后,他说今天晚上大家都不睡觉,听我读书。我们都一楞,他打着手电筒读的是刘心武的《班主任》。他读完我们讨论到天亮。
那个时候有我们的潘建新同学比我大,那么多年我所有的活动,他都参加。他说朱民你的活动,我们都要参加。他的父亲在贵州县当公安局长,那个县出锋利的刀,我们毕业的时候,他送我一把锋利的菜刀。把菜刀带到美国,砍任何的东西,都很锋利。
这就是那个时代的同学,这就是那个时代的同学资源。为经济系的黑板报战胜了中文系,而欢呼。因为我们有铁三角,有周溶的文才,韩云的画,宋运肇精彩文笔。把中文系打败了,很抱歉中文系的同学。当然我们为自己的排球队失掉,惭愧得不得了。虽然都为女排的胜利,喊破过喉咙。
这是一个如此激动人的时代,我们那个时候在我们经济系,有三民。我们三个人最后的名字都有一个民,潘振民、华民、朱民,我们三个人谈论政治理论问题,尤其喜欢辩证资本论,四十年过去了,我们三十年讨论的还是这个问题。
我们班的一大博士叫李建,李建是国学专家,懂的所有黑格尔、马克思,所有的西方经济学。你要跟他辩论很不容易,东西知道很多,眼睛瞪得跟鸡一样。要跟他辩论,真的要小心了。李建德国拿的博士回来,现在还在教书。
那个时代大家互相帮助,四十年后我们还是亲密的伙伴。感谢这些伙伴,因为有他们,我的人生变得如此精彩。
感恩复旦四十年,在复旦见证了最好的领导。
我们读书的时候校长是苏步青,当时国家急需干部。上海市提出由复旦大学,给市里输送干部。苏校长拒绝了,教育战线更重要,更需要人才。我们没有意见,尊重校长。
留校第二年,同样留校的同学,担任了市团委副书记市青联的常务副主席,每天早上一辆陈旧的上海牌轿车,在我们宿舍面前接他。这辆陈旧的上海牌轿车,掀起了很大的波浪。他告诉我,外面的生活很精彩。所有留校的人,开始唧唧喳喳。校长找我们开座谈会,确实外面的生活很精彩,外面的生活也很物质。
他说西南、浙江大学到现在,一个国家在兴起的时候,最主要根本的是教育。这是教育界的责任,也是你们的责任。我们心服口服,留校两年以后,我当时世界经济系的王战、陈伟树,考虑到中国经济改革,如火如荼,我们想成立复旦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,题目提出来了,学校有很多疑问,三个毛头小伙子,能成吗?我刚刚毕业两年,王战七几级的,我们能够做什么研究。
洪文达老师拍案而起,这是中国的大潮,我愿意给青年人站台,我来当主任,他们当副主任。但是还是通不过,我们要刻一个公章,要有一个办公用地,这是一个很大的事情,洪老师把我带到他家里说,朱民,你给林书记报告,我把事情前因后尾,做了相比的报告。我们讲了整整一个半小时,一个半小时不停的抽烟,当烟头堆积成小山的时候,林老师把最后的烟扔掉,说这是一件对的事,我们把事情放党委会讨论。
又过了一年,国内的经济形式变化很大,我越来越觉得自己知识不够。我想出国,找了谢希德校长,她理解我。她说学习很重要,亲自给我写推荐信。她把我约到她的办公室,拿手动打字机,问我的情况,根据我的情况实实在在的打了一份推荐信,把那封信放在我手里,她说朱民好好学习,国家需要你们。她根本没有跟我说你要不要回来,她只是说你要好好学习。
今天三个领导,都已经走了。但是回想起来,手上有校长余温,耳朵还有书记的声音。
去了美国,谢校长没有把我忘记。两年以后去的美国,把我叫出来。陪校长去国会,看到校长去国会的时候,所有人都起立,为伟大的校长、伟大的物理学家、伟大的女性致敬。所有人都知道,在文革的时候,她用物理学的方法,把物理系的厕所打造的干干净净。回来以后建了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,这就是复旦。
在复旦我学了知识,我学了方法,我懂得了人生,我懂得了人的责任和家国情怀。四十年过去了,我深深的感到没有复旦,没有那么多好的老师,没有那么多好的领导,没有我朱民的今天。
今天,很多人都已经坐在这里,深深感谢他们,感谢复旦,感谢复旦所有老师,感谢所有在座各位我当年的伙伴,感谢复旦。感恩复旦,四十年。
谢谢大家!